欧阳宁秀

在这里,人死后心脏测重比羽毛轻,才能获得永生。


失去心脏的感觉入侵灵魂,使人的身躯发寒发虚。

她赤红着眼,如秃鹫盯视腐肉一般注视着那秤砣。

执行者故意缓慢地将她的心放在秤盘上,猫戏老鼠一般品味着她的表情。

“还有许多像你一样的人挣扎着。如果你的心比这根羽毛重,说明你罪孽深重,无法获得永生,只配和她们一起在地狱劳作。”

他说着,拿起一根纯白的羽毛丢入另一秤盘之中。

银质的衡器开始晃动,眼看着天平梁即将与地面平行,执行者不慌不忙地下了判决:“心脏比羽毛重。”


她的瞳孔缩起,拼命地回忆一生做过的事情。

“我未曾伤害他人。”

“家中血亲要你帮扶,你不施以援手,为其办置房产,供其生活花费,是为冷漠自私。”

“那是他的人生!为何他的课题要与我纠缠一团?母父去后,我已经尽责供他读书至毕业!这孩子是为他们自己生,还是为我生?”

执行者耸耸肩:“一刺中便嚎啕大叫,是为失容,泼妇。我还从你的心脏中看出你并不完成生育的天职,白白浪费天赋。”

“我未曾与人为恶。”

“你在同人交谈时屡屡唱反调,过于敏感,这世上和谐的氛围尽数被你破坏。你说挑战者与保卫者是同类,忽视团结,你怎可对此地如此不敬!”

“你不看十万齐卸甲,回流生活无功勋;你不看八千上天山,隐没姓名忍暴行。”

执行者却赞叹:“温柔贤惠,上得战场、下得厨房,想与其结婚,这是对她们的最高评价。你不看看你在别处的地位?此地于你,已然足够。”


秤盘上的心脏在谈话过程中趋近于半透明,质量越来越轻,但那执法者视而不见一般指了个方向:“地狱在那边。”

天平被沾血的手掌按住。

“我知道了,”她畅快地笑,“怪不得世上有‘转女身法’,原来审判者是你们。一个人既是事件主导者,亦是审判者,怪不得人人都说我们是原罪。”

执行者想拍开她手掌,将她强行放逐,但那天平的力量生效了。

她将天平捏得粉碎,她的心脏也消逝在空气中。

血液染红她脚下的土地。


“你永远也得不到永生!”执行者大喊,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也被她的鲜血沾染,力量悉数散尽。

“我不要永生,”她静静坐在地上,用泥巴捏起新的天平,“没有人可以永生,你在骗谁?”

天平造好了,她指向他原先指给她地狱之门的方向,道:“我要她们以后再也不用经历这心脏与羽毛的测试。

“我要她们能被平平安安地诞下,我要她们能成为属于她们天平的执行者,我要她们像人一样生老病死。我要她们的苦难不再被歌颂,不需维持的体面和美貌不再被赞美。

“永生者是你自己吧?你煞费苦心地维持这千年的、羽毛比心脏轻的骗局,只为骗她们死后也用源源不断的劳作供奉于你。”


这世间供奉着一座泥沙制成的天平,丑陋、粗糙,很难想象制造者是在怎样虚弱的状况下捏制它的。

而它被放置在各大博物展览馆的中心。从小,女人们就被要求去悼念它的制作者。

“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很精彩,我觉得执行者和她的cp很好嗑呀,一个强制、另一个有勇气,想想就很有张力!”小女孩稚气童声。

她翻出了几本禁书,里面写的男男女女最后都在一起了。哪怕是同性之间,都有超脱生死的爱,她嗑得醉生梦死。

和她一起溜进展览馆的小男孩一愣,出生以来的教育使他从未想到过这个角度。

“是啊,”他说,“流血干什么呢?你打扮得像公主一样,站在那里笑得甜甜的,我绝不会像执行者一样故意捣乱,把你送去地狱干活。我只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妻子。”

“保证和对待和她们不一样哦。”

评论

热度(8)